我们都要面对一种趋势:分化

前几天看一位医生说1,她在参加医院各科室的学习研讨后,觉得:

每个科室都有自己的局限性,很多疾病的治疗需要多学科联合才能很好的解决,千万不要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的专业内,各学科之间的交流学习很重要

我们很多人都有这种”融汇贯通”的梦想或追求,出于个人兴趣也好,为了职业发展也罢。但为什么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只掌握了一个非常狭小的领域呢?甚至,一些平时喜欢糊弄的人可能连”掌握一个”都免谈了。

分化确实存在

你可能会问,我如何证明”几乎所有人都只掌握了一个非常狭小的领域”?可能有人还会觉得,因为我们有移动互联网,用手机就能知道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事情,自己所知变得更广了才对啊。

或许吧,如果我们跟上几辈人,甚至古人比,可能确实”所知甚广”。但若是和当今这个世界的知识总量相比,我们的所知顿显逼仄。相比之下,古人所知的绝对值虽少,但相对于其所在世界的知识总量,可能不少人都算得上”融汇贯通”了。

当然,我这只是猜测。这个猜测基于下面的观察:

我不知道你生活在哪个城市,但不妨让我们用”北京”来举个例子。

Google Map 中的北京

上图是从 Google Map 上看到的”北京”2

在这座城市里,每天有无数白领坐(或称”挤”)地铁上班,他们之中几乎没人知道这地铁车厢外的隧道是怎么施工的,使用年限多久,安检周期多长,也没人知道这地铁是怎么开的,司机师傅需要遵守哪些安全规范,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地铁上班的,没出过什么事,所以也不用太关心。

这些白领中,一部分人要去往中关村、西北旺的软件园,那是中国互联网公司的聚集地,你经常用的百度、滴滴都在这,但如果你不是一个程序员,你可能不知道他们那些 app 是怎么开发出来的,存储了你多少数据,即使你是个程序员,人家公司的技术也是分为好几块的:移动端,后端,大数据,基础架构,数据库,很难一个人全掌握。

如果你跟西北旺的程序员们不是一路,我猜你很可能要去国贸。这个时候,如果你打开公司洗手间的水龙头,你猜那些水会流向哪里?答:高碑店污水处理厂。白领当然不会关心污水的事情,但我本科学的是环境工程,刚好去那里参观过,印象深刻:这个厂子处理着不知道从哪家哪户来的废水,当然,那家那户也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废水会流进这样一个厂子。即使建外 SOHO 的白领隔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落地窗远眺通惠河,也想不到他们排给高碑店的污水,现在变成了清水,流淌在他们眼前(高碑店会把一部分达标的水排入通惠河)。

最后,至于我们日常生活中需要的水、电、食物以及钞票(一种特殊的纸)都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,大多数人同样是一概不知。我们只需要知道知道自己所在领域内的知识,用它来挣钱;其他的东西就拜托别人生产吧,我们花钱买就可以了。这就是我们引以为傲的”社会分工”,或者”专业化”。

一位美国的外科医生说5

专业分工是现代医学的金科玉律……

医生们在各自的狭小领域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艺,直到自己在这个领域比其他人干得都好。

外科医生当然也要顺应潮流,其专业细分的程度近乎到了荒唐的地步,我们经常开玩笑说,以后会有左耳外科专业和右耳外科专业。

其他行业可能不需要像医疗行业有这样细致的分工,但一旦知识量达到一定程度,分化应该是在所难免。

相比之下,不久以前的中国 80% 以上人口是农民(根据世界银行的估计4,中国的农业人口变化如下图。1960 年时中国有 80% 以上的农业人口,我们可以猜测,在更早的年代,农业人口更多)。那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分化,大家都在种地,那个世界也只有关于种地等基本生活的知识吧。

世界银行对中国农业人口的估算

倘若这是趋势

说到这里,有些人可能觉得分化提高了效率,造就了财富,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6,挺好;有些人可能觉得情况不妙,每个人都必须依赖别人才能生存,因为很多生存资料自己根本无法制备(干净的食物和水、医疗等),如果没有钱跟别人交换,后果不堪设想。

其实,上面我们只是用观察而来的经验证明社会分化的存在,他到底是不是一种趋势,是否恒久的存在,需要严谨的证明,等我弄明白了,再来补充。但如果这真的是一种趋势,是一种如马克思所说的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生产关系”7,评价其好坏又有什么意义呢?甚至,我们应该收起自己的不满(如果有的话),毕竟据说”世界潮流,浩浩荡荡,顺之者昌,逆之者亡”8,即使这潮流有些让人不知所措。

顺带一提,据说现在知识的更新速度越来越快,但每个人却只掌握一个小领域的知识,真不知道一阵更新过后,淘汰的会是谁赖以为生的知识。好在我们可以做终身学习者,谢天谢地。(终身学习确实让人充满希望,不过今天还是主要谈”分化”)

其实,在这”分化”的大势面前,有人似乎已经知道路在何方。李开复曾经写过一本书《创业就是细分垄断》,大意是说:垄断更有利润,细分更有机会,所以在一个细分领域里做到垄断的性价比更高。

或许很多创业者就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按照这个思路,把很多商品都分化了:

  1. 电商:淘宝、京东是综合性电商,而且已经成为大公司,别人很难用同样的产品和他们竞争;于是新来的创业者开始找细分领域,母婴电商、出口电商、社交电商……横着切,竖着切,总有一个方法能把市场切细了
  2. 生孩子:月嫂、代孕、婴儿奶粉(提高抵抗力的、智力的,体现妈妈的爱的、爸爸的爱的),反正总是能把一部分功能做的比原生的母亲”更好”,让没有高科技夹持的母亲显得”甚是简陋”,让爱子心切的家长们不敢不掏钱(如有冒犯,见谅)
  3. 我最喜欢的例子是卫生纸:小时候只有一种卫生纸,就是一卷的那种;后来有了小包装的纸,可以装在口袋里;我上大学的时候发现这种纸已经分化出了男生用的和女生用的;当然还有一抽一抽的那种纸,放在办公桌上;现在连厨房都有自己专用的卫生纸

以上,细分肯定是发生了,至于最终有没有实现垄断,垄断了多长时间,暂时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,但通过细分增加垄断的机会似乎有些道理。

然而,换个角度想,如果自己不进行分化,和市场上已经成熟产品进行直面竞争,这战斗可能太过悲壮:投资人觉得你没机会,消费者觉得你没品牌,可能就连你的员工都只会羡慕那个已经成熟的大公司。只有通过创新完成分化,公司(或者哪怕一个个体)才能有立足之地吧。所以,分化不仅是一种主动选择的策略,可能还暗含着一种被动的逼迫,一种半推半就的感觉。

最后,不得不说,本文不是来探讨如何应对”分化”这个趋势的,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想好。只是好奇社会分工所代表的那个历史浪潮到底是什么样?也希望有同样疑惑的同学一起探讨。

1. 2019-03-21. (2019). Retrieved March 28, 2019, from 简书 website: https://www.jianshu.com/p/0d6041e94dce‌
2. Google Maps. (2010). Retrieved March 28, 2019, from Google Maps website: https://www.google.com/maps/@39.9497325,116.4061471,34536m/data=!3m1!1e3‌
3. Wikipedia Contributors. (2018, December 24). Differentiation (sociology). Retrieved March 28, 2019, from Wikipedia website: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Differentiation_(sociology)#Introduction‌
4. Rural population (% of total population) | Data. (2018). Retrieved April 6, 2019, from Worldbank.org website: https://data.worldbank.org/indicator/SP.RUR.TOTL.ZS?end=2017&locations=CN&start=1960&view=chart‌
5. 阿图·葛文德, & 王佳艺. (2012). 超级专家也会犯错. In 清单革命 (Kindle, p. 513). 浙江人民出版社.
6. 居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消费质量明显改善——改革开放40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之四. (2018). Retrieved April 6, 2019, from Stats.gov.cn website: http://www.stats.gov.cn/ztjc/ztfx/ggkf40n/201808/t20180831_1620079.html‌
7. Wikiquote. (2003, July 19). Karl Marx. Retrieved April 6, 2019, from Wikiquote.org website: https://en.wikiquote.org/wiki/Karl_Marx#preface‌
8. 孫文 - 维基语录,自由的名人名言录. (2009). Retrieved April 7, 2019, from Wikiquote.org website: https://zh.wikiquote.org/zh/孫文#題詞